平直 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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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照道:“是!”站起来抽出腰间所佩的长剑,沉声发令,“迎敌!”
  
      他身后的人一片“刷拉拉”拔刀的声音,这时候那帮混蛋也已经追过来了,见这边火炬灯笼一片通明,裴照持剑当先而立,不由得都放缓了脚步。带头几个人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只不过牙齿在格格轻响:“裴……裴……裴将军……”
  
      裴照见是一群羽林郎,不由得脸色遽变,问道: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”
  
      裴照是金吾将军,专司职管羽林郎。这下子那些泼皮可有得苦头吃,我拉着阿渡,很快乐地趁人不备,溜之大吉。
  
      我和阿渡是翻墙回去的,阿渡轻功很好,无声无息,再高的墙她将我轻轻一携,我们俩就已经上去了。夜深了,四处静得吓人。这里又空又大,总是这样的安静。
  
      我们像两只小老鼠,悄悄溜进去。四处都是漆黑一片,只有很远处才有几点飘摇的灯火。地上铺了很厚的地毡,踩上去绵软无声,我摸索着找床,我那舒服的床啊……想着它我不由得就打了个呵欠:“真困啊……”
  
      阿渡忽然跳起来,她一跳我也吓了一跳。这时候四周突然大放光明,有人点燃了灯烛,还有一堆人持着灯笼涌进来,当先正是永娘。隔着老远她就眼泪汪汪扑地跪下去:“太子妃,请赐奴婢死罪。”
  
      我顶讨厌人跪,我顶讨厌永娘,我顶讨厌人叫我太子妃,我顶讨厌动不动死罪活罪。
  
      “哎呀,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。”
  
      每次我回来永娘都要来这么一套,她不腻我都腻了。果然永娘马上就收了眼泪,立时命宫娥上前来替我梳洗,把我那身男装不由分说脱了去,给我换上我最不喜欢的衣服,穿着里三层外三层,一层一层又一层,好像一块千层糕,剥了半晌还见不着花生。
  
      永娘对我说:“明日是赵良娣的生辰,太子妃莫要忘了,总要稍假辞色才好。”
  
      我困得东倒西歪,那些宫娥还在替我洗脸,我襟前围着大手巾,后头的头发披散开来,被她们细心地用牙梳梳着,梳得我更加昏昏欲睡。我觉得自己像个人偶,任凭她们摆布,永娘对我唠唠叨叨说了很多话,我一句也没听进去,因为我终于睡着了。
  
      这一觉睡得十分黑甜,吃得饱,又被人追了大半夜,跑来跑去太辛苦了。我睡得正香的时候,突然听到“砰”一声巨响,我眼睛一睁就醒了,才发现天已经大亮,原来这一觉竟睡到了日上三竿。我看到李承鄞正怒气冲冲地走进来,永娘带着宫娥惊惶失措地跪下来迎接他。
  
      我披头散发脸也没洗,可是只得从床上爬起来,倒不是害怕李承鄞,而是如果躺在床上跟他吵架,那也太吃亏,太没气势了。
  
      他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,冷冷地瞧着我:“你还睡得着?”
  
      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,然后才说:“我有什么睡不着的?”
  
      “你这个女人怎么这般恶毒?”他皱着眉毛瞧着我,那目光就像两枝冷箭,硬生生像是要在我身上钻出两个窟窿似的,“你别装腔作势了!”
  
      这不是他惯常和我吵架的套路,我觉得莫名其妙:“怎么了?”
  
      “怎么了?”他咬牙切齿地对我说,“赵良娣吃了你送去的寿面,上吐下泻,你怎么用心如此之毒?”
  
      我朝他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:“我没送寿面给谁,谁吃了拉肚子也不关我的事!”
  
      “敢做不敢认?”他语气轻蔑,“原来西凉的女子,都是这般没皮没脸!”
  
      我大怒,李承鄞跟我吵了三年,最知道怎么样激怒我,我跳起来:“西凉的女子才不会敢做不敢认,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认?我们西凉的女子从来行事爽快,漫说一个赵良娣,我若是要害谁,只会拿了刀子去跟她拼命,才不会做这种背后下毒的宵小!倒是你,不问青红皂白就来冤枉人,你算什么堂堂上京的男人?”
  
      李承鄞气得说:“你别以为我不敢废了你!便拼了这储位不要,我也再容不下你这蛇蝎!”
  
      我嘎嘣扔出四个字:“悉听尊便。”
  
      李承鄞气得拂袖而去,我气得也睡不着了,而且胃也疼起来,阿渡替我揉着。永娘还跪在那里,她显然被吓到了,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。我说:“由他去吧,他每年都扬言要废了我,今年还没说过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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