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8、相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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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心湖在前院,玉笙之前也来过几回。
  
  湖面很大,夏日里种上了满湖的莲花最是漂亮,此时正是冬日,湖面上的枯荷全被捞出,只四周偶有几水鸟在里面嬉戏。
  
  玉笙的眼?神略过这一切,直接将眼?神往湖面中央。湖面上一条游廊直接通向月室,那间?屋子的窗户直接开敞着,映出里面那道隐约的人影来。
  
  湖面与她隔了老远,玉笙并瞧不清楚人,但那落在身上的视线,依旧是让她手?心泛凉。
  
  有的人就是这样,光是眼?神就让你无所?适从?。
  
  前方,玉箫瞧见人走了,心中彻底慌乱起来。她还什么都没?说呢。她更怕是,隔着那么远,恒亲王究竟看没?看见人,自?己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?
  
  “你……”玉箫看着前方飞跑着的人影,又往背后看了看,竟是不管不顾冲上去想追上去抓人。
  
  别说是玉笙,就连她身侧的三七也是吓了一跳。就在她拽紧手?中的小手?炉想着对着玉箫砸过去的时候,从?湖面的窗户中飞出一只酒杯来。
  
  青花瓷的酒杯,似是用?着内力飞出来的,稳稳当当地砸在玉箫的脚下,碎了一地。
  
  玉箫吓得尖叫出声,花枝乱颤的站在原地,却也是不敢继续往前追了。
  
  “走!”玉笙也被这一幕吓得白了脸,却更是不想被玉箫追上。她扭头?,深深地往湖面中央看了一眼?,抓着三七赶紧离开。
  
  玉箫看着前方的身影,又看了看碎在自?己面前的酒杯,咬着牙到?底还是不敢动弹,眼?睁睁地看着两人消失在自?己面前。
  
  没?过一会儿?,庄牧过来将她带到?了月室。
  
  玉箫跪在地上闻着屋内渐渐泛起的苏合香,这味道悠远又带着一丝温和。清淡的香在屋子里逐渐的散开,她跪在地上心却有些打鼓。
  
  过了许久才敢抬起头?往前方去看上一眼?。
  
  恒亲王倚靠在窗棂处,眼?神却是看向窗口。从?她来的时候姿势便是如此,一直到?她在地上跪了小半个时辰也还是这样。
  
  玉箫瞥了一眼?,眼?神却是不敢细看,颤巍巍的眼?神落在了他手?边的酒壶中。
  
  看得出来,恒亲王最近很是不悦的。这段时日不是酒壶不离身,便是袖口时常沾着酒气。这样一个风光坦荡的人,如今却显得有几分颓废。
  
  玉箫跪在地上心口打鼓,她其实是怕这个人的,若不是没?可能,她根本是连看都不敢多?看这人一眼?。
  
  恒亲王一直不说话,从?她进来开始眼?神落在窗外也一直没?动过。
  
  玉箫心中七上八下,到?底还是忍不住开口:“殿下要我做的,我已经做了。”喉咙里细微的颤抖,玉箫根本不敢抬头?,眼?神只敢下垂着落在那双玄色长靴上。
  
  “我……我什么时候……”她想回去,她想去看贺文轩,她出来已经很多?时日了,她也不想留在东宫。
  
  窗棂前那双眼?睛渐渐收了回来,恒亲王扭头?的时候面上无常,与往常一样眉眼?笼在一层光晕下,下颚的线条仿若是刀削斧刻一般,俊朗得让人挪不开。
  
  玉潇却还是僵在原地,跪在地上的双膝开始细微地打着颤。
  
  那双眼?睛如鹰一样,漆黑一片,眼?帘淡淡掀开,漆黑的眼?睛里仿若朱红一片,仿若有烈焰在燃烧。她余下的话咽回了喉咙里,半句话都开不了口:“殿……殿下……”
  
  后牙槽上下挪动着,玉箫跪在地上,后脊骨一片发凉。
  
  “他很好,有人照顾。”玄色的长靴从?她身侧跨过,携来一阵异常寒冷的风,玉箫跪在原地,感受着人离开,颤抖着的双手?这才得以动弹。
  
  哆嗦着从?地上爬起来,玉箫面上灰白一片,可她跪得太?久,骤然起身又摔倒在了地上。膝盖一阵剧痛,玉箫边扶着自?己起身,边哆嗦。
  
  恒亲王这模样像是要吃人,这到?底是看见了,还是没?看见?
  
  她越想心越凉,转身的时候眼?神扫过那窗台上的酒壶,颤抖着的身子才一点一点开始僵硬。隔着那么远,他都能准确将酒壶扔在她脚下。
  
  恒亲王……他定然是看见了!
  
  庄牧跟在恒亲王身后,脚步走的飞快。
  
  恒亲王个子高,步子快,需小跑着才能追上,一路抄着小道走出东宫,庄牧擦着额头?的汗水,小跑着才能撵上。
  
  “殿……殿下。”
  
  直到?出了皇宫的门,庄牧才敢开口,马车在暗处等着,侍卫瞧见人出来赶紧迎着上去。
  
  “殿下您这也算是见到?了人,这是怎么了?”
  
  车厢中,陈珩合上眼?睛身子靠在背后的车壁上。庄牧没?听到?回答,只好赶着马车继续往前方跑。一路上,从?皇城脚下的青石板在往恒亲王府跑去。
  
  外间?的寒风有些大了,掀起车厢的帘子吹来一阵冷风。
  
  不知是不是被灌到?了风口,里面的人猛然咳嗽了一声,车厢外的人听见,马车猛然停下。
  
  “殿下!”
  
  庄牧猛然开口,车厢中,陈珩面无表情将嘴角的血迹一点一点擦了干净,咬着牙沉声道:“回府!”马车中的声响斩钉截铁。
  
  外面,庄牧拿着鞭子的手?都在细微地发着颤。
  
  “殿……殿下。”外面,风越发的大了,寒风刮的人几乎颤抖,庄牧的鞭子甩在马背上,厉声一道轻响。
  
  今日是月初。寒风刮在手?上冻得人几乎僵硬。庄牧拿着鞭子的手?都在颤抖,殿下的寒毒犯了。
  
  马车到?了恒亲王府,庄牧几乎是立马就跳下车开了门。
  
  车厢中的人已经是昏倒的状态了,眉眼?之间?笼着一层白霜。庄牧立即将人弄进去,屋子里炭火烧了五六盆,床榻上的人却还是喊着冷。
  
  “怎么回事?”外间?一阵凌乱的声响,洛长安推着轮椅几乎是狼狈地冲了进来。
  
  “药呢?药呢?”她病了这么久才刚刚醒过来,一听说恒亲王寒毒犯了,二?话不说寝衣都没?换就赶紧赶了过来。
  
  床榻上,人闭着眼?睛像是还在昏迷,洛长安瞧见人后好端端地在那儿?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。她立即冲着上前,二?话不说立即去牵住恒亲王的手?腕。
  
  庄牧站在身侧,瞧见她的动作?立即就要去拦,却还是晚了一步。
  
  直到?瞧见她在把脉,才算是往后退下。床榻边,洛长安的眉心一点一点皱起,捧着他的手?腕渐渐握紧,她扭头?怒斥着庄牧:“他又用?内力了?”
  
  内力会催着寒毒爆发,在血脉与筋骨之中翻滚着。那刺骨的寒冷从?手?脚一路冲向头?顶,再涌入五脏六腑,最后心口都渐渐的冻的生疼。
  
  如今床榻上的人眉眼?之间?已经升起了寒霜,用?了内力,催动着寒毒越发的加快,平日里本就痛苦,如今更是添了三倍。
  
  庄牧想到?了那酒杯,点了点头?。
  
  洛长安红着眼?睛继续嘶吼:“到?底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,不得了的事情,非逼着他动用?内力不可?”
  
  “明知这是月初,连着他自?己都不顾及自?己的身子,你们这些做奴才的都不看着不成?”
  
  她心疼,抓狂,看着躺在床榻上受苦的人,心中仿佛是有一团火猛烈地在燃烧。
  
  不知什么时候,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眼?睛,赤红的眼?睛里血红一片,他分明已经稍微动弹都是生疼了,却还是一点一点将手?腕从?她掌心里挣脱开。
  
  洛长安扭过头?,无措的看着自?己一根根几乎被掰断的手?指:“珩哥哥……”
  
  她抬起头?,对上那双血红一片的双眼?,熟悉的眉眼?之中无波无澜的眼?神像是彻底在看个陌生人:“滚出去!”
  
  她觉得寒风刺骨,像是有人拿着尖刀在她心口搅动。
  
  咳嗽一声,床榻上的人一点一点擦干了唇角的血迹:“你最好别逼我杀了你。”
  
  ***
  
  玉笙回去后吓得手?脚都有些凉,接连喝了好几杯参茶才算缓了过来。
  
  “主子。”三七也吓得不轻,将门关?上走在她身侧小声冲上来,脸色也白了:“玉箫姑娘是冲您来的。”
  
  捧着茶盏,玉笙点了点头?,她怕的其实不是玉箫,而是躲在屋子里的那个男人。
  
  隔得太?远,她瞧不清楚样貌,但是那窗棂面前高大的身影,还有那道炙热的眼?神,无一不例外,是个男人。
  
  仰头?又喝了一口茶水,入口已经没?了温度。
  
  玉笙的心口也一阵阵地开始泛着凉,玉箫到?底为何来东宫?还有……她为何要带个男人过来看她?
  
  “会不会,是贺公子?”
  
  窗外的风刮得厉害,屋子里分明没?有人,三七却还是低下头?来小声儿?道:“玉箫姑娘既然已经跟着贺公子过来了,您说会不会就是他想见您一面?”
  
  贺文轩?
  
  玉笙只想了一会儿?,便是又立即摇头?,肯定道:“不是他。”贺文轩是温和的,他没?那么强烈的气势。
  
  隔得再远,眼?神却是骗不了人。
  
  “那不是贺公子,又会是谁呢?”三七咬着牙,狠狠地道:“是不是玉箫姑娘嫉妒您?特意找人来害你?”
  
  在月楼的时候玉箫姑娘就与姑娘不对付,如今都来了东宫了,却没?想到?人也跟着来了。
  
  “不知道,想不出。”狠狠揉着眉心,玉笙如今一团乱麻:“让小元子派个信得过的,去跟着她。”玉箫如今在东宫,她只能让人在自?己眼?皮子底下才放心。
  
  想了想,玉笙又道:“派人去前院打听一下,看殿下今日邀了什么人来东宫。”
  
  小元子领了吩咐立马去做,可前院的消息毕竟不好打听,下午的时候天还没?黑,太?子殿下就过来了。
  
  这几日风一直大,像是立即就能下雪,冒着寒风太?子从?外间?走来。他将身上的大氅给?褪下,凑在炭盆前暖了暖手?才走过来。
  
  “怎么,想孤了不成?”
  
  年关?,朝中要开始清算,殿下这几日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,别说是玉笙这儿?,他连东宫都回得少。基本上瞧不见人影。
  
  玉笙瞧见太?子过来,也是一愣,稍微细想一下才想明白,估计是小元子去前院,被人瞧见了。
  
  她掐了掐掌心,面上却是笑了:“殿下许久不来,我还当殿下将我给?忘了。”她仰着头?,稍稍瞥了太?子一眼?,一只手?却是伸出来,勾住他的袖摆。
  
  太?子估计是刚从?陛下那过来,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,绯红色的朝服下绣着金龙,袖口的腾云是用?金丝掺了线修成的,精致又繁琐。
  
  他极少这样打扮,在东宫大多?也是穿着常服。今日这一身绯红色的长袍,可谓是金尊玉贵,气势非凡。
  
  玉笙一直看呆了,放在他袖口的手?也忘了,指甲不由自?主的在上面抓了抓,好端端的金丝线的腾云被她抓出了几道毛边来。
  
  “你这是什么毛病?”太?子轻笑一声,却没?半分生气。
  
  握住她的手?在掌心处捏了捏,带着她坐在了软塌上。玉笙瞧见那上面摆着的银貂毛的软毯面上就是红,站在原地说什么也不肯坐。
  
  “怎么了?”
  
  太?子牵着她,十分自?然的拍了拍:“不是让人洗过了?再说了,弄的是你自?个儿?的东西……”
  
  他不要脸,这话张口就来!一屋子的奴才都在呢,他当真儿?是半点不知羞!玉笙跺着脚,几乎算是冲上去,要将他的嘴给?堵上!
  
  太?子就是故意的,瞧见人往冲,面上一笑,身子故意往背后一靠。张开手?将人给?接住:“今个儿?倒是主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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